年,张晓龙参加了六档综艺节目:从《追光吧!》《舞千年》到《登场了!洛阳》;从挑战说唱与流行演唱的潮流大哥,到翩翩白衣的国风舞者……在《甄嬛传》播出十周年之际,张晓龙正在将中华历史瑰宝与传统文化,带向更多形式丰富的舞台。这两年,张晓龙减少了拍戏的频率,用更多时间去传承文化。相较之下,近两年张晓龙在拍戏上似乎减缓了步伐。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他表示,这是人到中年,领悟“舍与得”后的选择。他更想用有限的时间,成为忠实的文化传承人,成为生活的观察者。“美好”是张晓龙采访中最常提及的词汇,“给自己的生活踩脚刹车,选择对自己更重要的事情,才能一直看到美好。”《追光吧!》兼任“编导”——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年轻人张晓龙的身上,拥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安全感。每一个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感受到挚友般的亲切与关怀,却毫不张扬,不过分热情,妥帖谦逊得恰到好处。这似乎和他最被外界熟知的角色,《甄嬛传》中的温实初,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更可佐证的是,在上周五收官的综艺《追光吧!》中,张晓龙虽然只遗憾参与了两次公演舞台,但作为“六倍光速”组内的老大哥,比赛期间,从组织排练、舞台设计,到弟弟们的情绪管理,他总能一一安排稳妥。“组内我比吴建豪还大了4岁,阅历、经历、年龄,必然应该懂得什么是谦让和包容,或者怎样去温暖他们。”无论是在舞台上,还是在舞台下,《追光吧!》中的张晓龙总是能温暖身边的每个人。比如,过往的舞台导演经验,让张晓龙为每一次舞台承担了“抛砖引玉”的职能。“成团的话,大家都要各抒己见。我能做的就是把结构、创意、想法都给他们,让大家的长处有可发挥的空间。”以二公舞台的《苏州河》为例,这是电影《八佰》的片尾曲,其表达了国破山河在的坚毅,饱含民族必胜的坚守。当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诠释时,张晓龙用一夜时间,赶制出一个小剧本,故事围绕苏州河两岸的战争展开,一面是天堂,一面是地狱。他希望用音乐与故事的结合,帮助弟弟们理解《苏州河》的表达所在,同样以真诚动人的舞台场面,打动现场的每一位观众。演出前一天,张晓龙为了追求更饱满的舞台效果,临时打电话找朋友调动了一个歌舞团。“我希望能把每一个舞台都往上提高一点儿,观众欣赏的同时,也能有美的陶冶和美的享受。”虽然作为团内的主心骨,但张晓龙在《追光吧!》的舞台上永远站在边上。在这个与张晓龙风格看似“冲撞”的领域,他渴望突破自我,渴望被重新定义,但同样,他还是希望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年轻人。“大家一定要知道,多把别人的美好推给大家看到,这是很重要的。”张晓龙(右)说要把最好的位置都留给年轻人,让大家看到别人的美好。——人生事——温太医的“火”是时代的产物把时间拨回至十年前,《甄嬛传》的导演郑晓龙,邀请张晓龙为他首部古装剧担任礼学指导,并饰演太医“温实初”一角。这曾是一个不被经纪团队看好的角色:戏份极少,总场次不足场。一部70多集的电视剧中,往往小配角也要场起步。而在霸道总裁流行的年代,温太医的性格也难免过于温吞——默默无闻、为爱坚守,不求回报又不喜形于色——这类角色在彼时的任何作品中都很难有所突破。但张晓龙却欣然接受每一次机会。表演中,他将这个男人最痴情、最温柔、最隐约的感情,都用眼神戏“拎”了出来,每个眼神都经过了反复设计。有一幕戏是甄嬛走出宫门,温实初的回眸中满是温柔与隐忍。张晓龙希望通过不间断的内心活动,向观众传达温实初对甄嬛的爱一直都在。而温实初面对眉庄与甄嬛,不同感情流露出的眼神也有着难以言说的细腻差别。《甄嬛传》播出后,曾流行着一句“嫁人要嫁温太医”。“嫁人要嫁温太医”,也曾为当时最流行的一句话。但在张晓龙看来,这个角色后来能红,其实是时代的产物。随着人们生活节奏的加快,欲望变得更加现实。相比远在天边的“高富帅”,时刻在身边保护自己的“暖男”人设,似乎更具备市场。但我们也无法剥离张晓龙的成长经历,去挖掘“温实初”能在他心中生根发芽的原因。张晓龙出生于吉林省辽源市的某个农村,家境并不富裕,但却充斥着大家庭的温暖。张晓龙的妈妈是一个极为温柔的女人,她总会把身边所有人照顾得非常妥帖。村里人见到张妈妈,大老远便亲切地喊着“嫂子”;很多小孩子们直接认张妈妈为干妈。每逢寒暑假,张晓龙家总是“宾客如云”,亲戚家的孩子在这里一住就是一个月。在张晓龙的记忆中,妈妈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想到别人;别人有难处,她也一定会帮忙解决。妈妈成了张晓龙人生中最初的一面镜子,让温柔的基因在他内心有了栖息之地。以至于后来,张晓龙身边的朋友只要发个朋友圈,表达自己不开心或者有所需要,他都会习惯性地“扑过去”帮别人解决,自己还特快乐。“这快乐来得很简单。”张晓龙笑称。张晓龙在家排行老五,最小的一个,天生性格很像妈妈,心太软,又细腻,看不得其他人有任何不舒服。五岁时,他便跟父母一起做小生意——从三伏天到三九天,风雨无阻地在街边摆摊卖货;天气冷的时候,一天下来手上全是冻疮,回家用热毛巾敷敷,第二天接着出摊。成名后,张晓龙曾带着公益项目回老家。现场他撸起袖子,下地割苞米,用工具轻轻一划,苞米纷纷坠落。工作人员震惊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生产工具只有拙钝的镰刀时,张晓龙便已熟练掌握了这项技能。张晓龙从没觉得农村生活有多辛苦,“因为你没有见过不辛苦是什么样子。”反而,他甘之如饴,“我在农村出生,是我非常骄傲的一件事情。尤其上大学后,我身边的人都围着我问农作物怎么长、动物怎么养。我就觉得他们都好没见识(笑)。我的同学一到假期也都争相去我家感受农村生活,他们也觉得那里的日子很简单、很幸福。”虽然在家中排行最小,但张晓龙天性温柔,又心思细腻,看不得其他人有任何不舒服。再红,也不要忘记自己的生活但张晓龙也希望走出农村,让母亲的日子过得不再那么辛苦。上世纪90年代初,农村的教育水平,不足以支撑孩子们考上大学。很多孩子在各方面都拥有天赋,但往往被望尘莫及的机会掩埋了梦想。张晓龙无疑是幸运的。那时剧团下乡演出,他总是赶着第一个去看,看完后就把家里的土炕当舞台,边唱边跳。16岁,家人从报纸中缝里看到吉林艺术学院的招生广告,张晓龙有了第一次走出农村,进入省会城市的机会。彼时学舞蹈的男生也不多,名额充足;张晓龙自身条件好,往那儿一站,老师都不相信他没学过专业舞蹈,一来二去,他顺利考入吉林艺术学院,两年后又以全国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北京舞蹈学院民间舞专业。那年,镇上出了两个大学生,张晓龙是其中之一。全镇奔走相告,家人们像过年一样摆席宴客。席间,乡亲们边兴奋地推杯换盏,边问,“你家孩子为什么要学跳舞?”无论如何,18岁的张晓龙还是走出了农村。一夜的绿皮火车,带他第一次来到首都北京。下了火车奔赴公交车站,站牌令他眼花缭乱。他只记得,北京真的好大,从天坛换车到动物园,再从动物园换车到北京舞蹈学院,想再从舞蹈学院去招待所,竟然就找不到方向了。一路上,公交车外的风景变幻匆匆,没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只有触手可及的高楼,非常非常高。“那时我就想,我这辈子能在北京有一个卫生间那么大的房子,就满足了。”二十年后,众所周知的,《甄嬛传》红了,一种带有时代性意义、长尾性效应的“红”。张晓龙终于凭着自己的努力,在这个圈子站稳了脚跟。四天,74个通告,这是张晓龙在中国台湾宣传《甄嬛传》期间达成的惊人纪录。他走在中国台湾的大街小巷,摩托车、机动车纷纷停下来围观拍照。银行里的业务员、保安也不营业了,一时间万人空巷。每到电视台做完专访,大厅总是排满工作人员要求温太医“把脉”;连成龙也曾向他表达过对《甄嬛传》的喜爱。温太医火了后,走到哪儿都有人找张晓龙把脉。这样疯狂的赞誉,若扑向任何一个年轻人,或许都会令其暂时迷途,但张晓龙不同。此前的三十七年,他都在真实、清醒地活着,没有靠山,没有资本,从进入中央戏剧学院当老师,到成为一名演员,他都只是靠自己,靠像推销一件商品一样为自己赢得一次次机会。只有将脚下的每一步都踩得扎扎实实,他才得以安心。《甄嬛传》最火的时候,全国各地乃至国外的影迷都曾飞到北京来为张晓龙庆生,他却像家长一样在现场谆谆教诲:“温太医在清朝,张晓龙在北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你们也不要忘记自己的生活啊。”现在的年轻人,比当年难多了《甄嬛传》带来的“变化”,还是不可阻挡地发生着。原来张晓龙客串一部戏,赚一千块钱,在北京生活得也算有滋有味。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钱赚得多了,却变得不如以前够花了。有了知名度后,张晓龙也主动背负了很多社会责任,他想尽所能多帮助社会上的一些人……四年间,张晓龙拍了七部戏,绝大多数都是男主角。拍戏空隙,他还要在中戏任教,为《琅琊榜》《如懿传》等多部作品担任幕后礼学指导。与此同时,他也从三个身份,三个不同的领域,切身经历着影视圈从蛰伏,到繁荣、浮躁的发展变幻。《甄嬛传》前,张晓龙已经做了近十年的礼学指导,包括电视剧《大秦帝国》、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孔子》等多部优秀作品。但彼时,礼学指导仍是最“可有可无”的职位——大部分时候,驻组数日,报酬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红包,接一部戏不仅养活不了自己,经常还得搭钱进去。直到《甄嬛传》开启了国产古装剧批量生产的浪潮,张晓龙也时常在宣传中向观众科普祭祀、婚礼、葬礼、仪仗等礼学知识,礼学指导一夜间从“可有可无”变得“供不应求”。“后来的戏,都想做到《甄嬛传》一样行为有度,举止有礼。所以我们(礼学指导)的戏约就越来越多。但需求量太大了,有人听了我的课,也出去做礼学指导,变得良莠不齐。剧组也开始放水,反正我有礼学指导了,给导演一个交代,拿点儿钱就解决了,既省钱又完成了任务。”张晓龙有些无奈。资本的注入,让市场环境迅速变换一番光景,不少老演员也被迫改变了稳扎稳打的工作节奏;但另一方面,张晓龙担任教师二十余年,迎来送往莘莘学子,他更担心的是那些怀揣梦想,刚刚迈入影视圈的年轻演员们,一进入社会,就被市场的繁华泡沫裹挟、吞噬。“他们比我们那时候要难多了。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四年时间很长。现在大学生的四年,却一晃而过。”每当张晓龙看着越来越多的孩子急于求成,在朋友圈表达焦虑;看到很多剧组一开机就想着杀青,马不停蹄地赶工,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一个外星球,把地球的时间都拨快了?年后,四十不惑的张晓龙开始学着取舍,适时放缓前进的步调;每年只拍一到两部戏,不一定是男主角,但一定是适合自己的角色。“不同年龄有不同年龄的美好。我前五年还在演富二代、高富帅,现在也有类似的剧本找到我,但我不会演。这不是我该做的事情了。”这些年,张晓龙参加了不少像《舞千年》这样的节目,就是想通过年轻人感兴趣的方式,宣传国风、历史。其余时间,他选择多做一些让自己感到美好的事。例如,为《如懿传》《延禧攻略》等古装剧担任礼学指导;受邀前往北京大学、美国大学孔子学院、美国莱斯大学等高校举办礼学讲座,让更多普通人了解何为“行为有度,举止有礼”。在综艺《舞千年》《登场了!洛阳》《典籍里的中国》中,他以年轻人感兴趣的方式,宣传国风、历史、礼学、民族舞,让传统文化在足够的美学高度上去分享、传递和传承……即便在《追光吧!》这样的真人秀舞台,张晓龙也没有选择唱歌或表演,而是邀请到西安知名民乐团,一身唐服加身,表演了民族舞蹈和民族打击乐大鼓。这在强调“燃”和“回忆杀”的舞台上,并不占优势,但这却是张晓龙最满意、最想做的表演。如今,张晓龙的时间依旧被排得满满当当,虽然这并非外界认知的“忙碌”,但却使他内心更为充盈。“与其说感到(年轻人带来的)危机,不如去填充自己,让自己做一个更有用的人。你只要有用了,自然就会有工作找到你;即使工作少了,你对你的家庭仍是独一无二的。当有些人产生了焦虑,或者没有工作的时候,与其坐在那里自怨自艾,还不如把自己填充得更丰满一些。”张晓龙不断提醒自己。对话年轻演员的浮躁,是整个社会造成的新京报:课堂上你是一个比较严格的老师,还是很容易跟学生打成一片?张晓龙:没有经验的时候,有的时候会严厉,但有了经验后,我觉得得用魅力讲课。你教的东西有用,他自然就想学,不用你逼着他。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把简单的事情兴趣化。我记得当时李光洁、陈思诚他们班的班主任王丽娜老师,是我们系的副主任。她去看了一节我的课,当时教的是张歆艺他们班。她说,晓龙老师的课就做到了深其深,浅其浅,益其益,尊其尊,因材施教。因为我们班里,包括张歆艺还有几个学生是学过舞蹈的,专业特别好,但也有完全没学过的,还有出于兴趣学过的。所以我一堂课要教三个不同层次的内容。我当老师的时候,应该还是一个非常努力、比较动脑的老师吧(笑)。新京报:礼学指导在剧组中大概是如何工作的?张晓龙:我们礼学指导团队每天又要教群众演员,又要教临时演员,还要指导主演的礼节、仪态。要跟道具组说,出行仪仗是8台大轿还是16台,仪仗有牛或者象吗?包括《如懿传》中的木兰秋狝,我们怎么找到这幅画(《木兰秋狝图》)?怎么去参考画中关于礼节和仪态以外的东西?全组越相信你,工作就越繁杂。但有些不专业的人,可能光教磕头作揖还教错。这个东西真的是要交叉学科,要懂表演,要有导演思维,又要懂形体,还要有示范能力,所以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做了二十多年的中戏老师,张晓龙觉得,如今年轻人的浮躁是整个社会造成的。新京报:现在很多年轻演员在形体表演中都存在不过关的现象,你在中戏担任了二十余年的形体老师,在教学过程中也会感受到学生的浮躁吗?张晓龙:我觉得(浮躁)是整个社会带给他们的。现在的年轻演员,不知道以前演员是什么样,只知道现在特别红的演员一出来,就有七八个人围着;导演讲戏的时候,都要先跟经纪人讲,经纪人再跟他们讲。但这怎么可能达到效果?还是现在整个创作氛围都不一样了。其实,你不能完全怨学生。谁想这样呢?都是周边人把他们围着抬起来的,抬到他们觉得,好像我就得这样,就得板着脸,就不能跟别人打招呼。确实无奈,这也是我为什么现在不当老师的原因,我已经从中戏调出来了。整个独生子女这一代,很多人总是告诉他们,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不用去干任何事情。这些年都养尊处优过来的,突然一下想让他们去关心别人,是有难度的。但我觉得社会在变迁,这个过程中会越来越好。说实话,我们也总看到很多年轻演员非常敬业。你感觉他们好像是一个流量明星,但你要把他们光着膀子扔在大雪地里,他们该去也能去。还是想演好戏的。新京报资深记者张赫首席编辑吴冬妮校对赵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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