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说到“人类”这个名词的时候，我们到底是在说什么？

今天能上网的应该都是人，或者自认为是人，那么我们是凭什么说自己是人？人类跟其他物种之间的边界又在哪里？

有的人会说，只有人类会使用火，其他的动物不会。乍一听起来的确如此，我们似乎很少能想起动物使用火的场景。那么关于火的使用，是否就可以算作是人跟动物之间的界线呢？

实际情况未必那么简单。

在朝鲜平壤动物园里有一个非常有名的黑猩猩，它因为长期观察人类的行为，所以自学成才学会了抽烟。它知道如何用打火机给自己点烟，动作娴熟程度俨然像个老烟枪，抽烟时目光淡然，深沉的脸庞在烟雾当中看起来像个厌倦江湖的老炮儿。

在美国也有一只有名的黑猩猩，名叫坎兹。它不仅是懂得用火烧东西，它在点火之前还懂得小心翼翼地将可燃物收集起来，然后用火柴点燃，最后在火上架起烤架和锅具，给自己做饭。这系列的行为表示，坎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它完全是在有计划、有目的地用火。

如果我们简单地认为仅仅只有人类才会用火的话，那么就等于是在说平壤动物园里那个抽烟的黑猩猩和坎兹也是人，但很显然这是不符合实际的。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两个例子不能充分地说明问题，因为这两个黑猩猩在使用火的过程中受到的人类干预太多。

那么在自然状况之下是不是也有动物可以自发地使用火呢？有。

澳洲的一些鸟类，当看到森林发生火灾的时候，它们会故意地衔起一些着火的小枝条丢到森林未着火的区域，为的是扩大火势，从而在混乱当中获得饱餐的机会。这些鸟类的行为其实也可以说明，是不是懂得利用火，并不是区分人类和其他动物的边界。

还有人表示，人类有语言，但动物却没有。

确实，我们很少会听到动物一起用语言“说话”。但语言的本质是什么？其实是依靠震动某些介质（比如空气、水）发出声音，然后在个体之间传递信息。

有很多动物，尤其是具备有社会性的动物，它们其实是可以用这种形式来进行交流的。我们熟悉的鲸鱼就是一个经典例子，有些鲸鱼可以将自己的声音传播到几百英里之外，从而跟其他的鲸鱼进行交流。所以，就声音的传播来说，鲸鱼比人类的语言要强的多。

更神奇的事情是，动物之间不仅是可以用语言来进行交流，有的动物还可以理解人类社会中的数字或者是文字符号所传达的抽象概念。

日本京都大学有一个灵长类动物研究所，在这里曾经饲养过一个名叫“小爱”的黑猩猩，据说它熟练的掌握了多个英语单词还有多个汉字，这照今天中国的教育水平来说，完全已经是一个小学生的文化水平了。而且“小爱”还会通过iPad的输入法用汉字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比如说跟科研人员讨要苹果吃。

更让人惊叹的事情是，在年的时候，小爱还有过一次越狱行动，当时所有人都觉得黑猩猩是不认识数字的，毕竟全世界还没有相关的研究记载。所以当研究所的饲养员在输入实验室的门禁密码的时候没有遮挡，小爱通过暗中观察，记住了密码，然后带着自己的另外一个黑猩猩朋友成功越狱了。

因为黑猩猩的性情其实十分的凶狠，它们可以把手指粗的铁棍子掰弯，算起来黑猩猩是属于猛兽了，是完全具备有杀人能力的。因此要是实验室的黑猩猩跑出去伤人，后果是不堪设想。所以当时实验室的科研人员吓得不轻，还求助了警察，一起抓捕这两个“识数”的逃犯。幸运的是最后这两个“逃犯”因为肚子饿了，自己乖乖回到了实验室，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这个实例证明的事情是，对于语言、数字甚至是文字的理解跟掌握，并不是区分人类和其他物种的清晰的边界。

说到这里，有的人肯定会笃定的说出上学时课本上讲的，人和动物之间最大的差异是在于人类懂得制造和使用工具，但是动物不会。

必须要承认的是，能够给出这个答案的人在中学阶段应该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因为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正统的观念。但问题是，这个理论跟实际情况到底有多大程度上的契合呢？

黑猩猩在野外生存的时候经常会捕食一种体型很小的猴子，这种猴子叫作婴猴，它们因为经常会发出婴儿一样的叫声而得名。婴猴是一种夜行性动物，白天都是在树洞里面睡觉。黑猩猩很喜欢吃婴猴，逐渐地就摸索出了婴猴的活动规律，所以只要是发现一个树洞，就会凑过去观察一下，看看洞里面有没有婴猴。

如果有婴猴，黑猩猩就会想办法把它抓出来吃掉。有的黑猩猩非常聪明，它不敢直接用手去抓，因为害怕婴猴咬它们的手，所以就会捡小树枝去挑逗洞里的婴猴，婴猴当然是不会轻易就范，婴猴们会死死地蜷缩在树洞里不露头。

黑猩猩们这个时候就会使出一招，它去找一些大的树杈，挑选合适的，把树杈上面的小枝杈掰掉，然后用牙齿啃咬大树杈的尖端，直到树杈变得非常尖锐，形似长矛的矛尖。接下来黑猩猩就会把长矛一样的树杈用力地捅进树洞，把婴猴活活扎死在里面，然后再伸手去把它们掏出来撕碎吃掉。

在黑猩猩捕食婴猴的过程当中，其实它们不仅会使用工具，甚至还会自己制作工具以及武器，它们将自己武装起来进行猎杀活动。

还有一个十分有趣的例子：如果你是一个黑猩猩，在雨林深处要是口渴了，不远处地面上有一个小水坑，坑口很小，水位也很低，作为一个吻部扁平的黑猩猩，要怎么样才能喝到水？

有人会说像乌鸦喝水那样往水坑里扔石头；有人说把水坑挖大一些；还有人说找一些空心的植物茎部，做成吸管……

黑猩猩是怎么做的呢？黑猩猩会选择随手从身边抓起一把树叶放在嘴巴里，嚼得很松软，变成像海绵一样的絮状物，再用这团“海绵”放进水坑里去吸水，等到“海绵”吸满水之后，黑猩猩再把水挤出来喝掉。

所以由此又可以证明一点，那就是制作和使用工具也不能作为区分人类和其他物种的清晰的边界。

那么这个区分人类和其他物种的边界到底在哪里？

一个伟大的动物学家珍妮·古道尔用了将近50年的时间在野外观察野生动物。最后这个伟大的动物学家说了一句非常意味深长的话：“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任何一条清晰的边界可以将人类和其他动物区分开。”

这也就是说，我们还没有发现什么事情是只有人类能做，而其他的物种绝对做不到的。当我们在思考“人和其他物种之间清晰的边界”这个问题的时候，珍妮·古道尔或许也给了我们一些额外的启示。

无数的证据和事实也在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人类只是自然界当中普通的一员，并不比动物高贵，动物也并不比人类低贱。

想到一点题外话，如今一些环保主义的拥护者经常会遭到调侃和嘲讽，有人觉得他们的环保主张是流于表面。其实作为一个支持环保的人，我想表达的是，环保的目的不应该仅仅是出于感情层面的，还应该是出于理性的。

人类最高效以及最可靠的获取知识的方法并不是空想，而是去观察自然界里的客观事物，去聆听大自然的声音。自然界当中缤纷多彩的各类物种才是人类最好的老师。

比如说我们通过观察抹香鲸的身体结构，然后设计出了性能强大的攻击型核潜艇；我们通过观察鸟类的鼻孔结构得到了启迪，然后改进了飞机发动机的进气结构。

类似的这些灵感，其实仅仅依靠人类自己的脑瓜子去空想是想不出来的，即便是真的想出来了，也需要耗费巨大的时间和人力成本。

不管是工程还是医学、艺术、体育，很多在人类社会当中非常棘手的问题，其解决的方案就在大自然当中，在大自然万千物种身上。所以肆意地破坏环境、灭绝物种，不加克制地去侮辱以及杀戮野生动物，无异于是把成吨成吨的科研成果倒进了焚化炉，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反智行为。在经过正规训练的专业人士指导之下，尽力的去保护自然界里各个生物的生息和繁衍，才是理智和正当的选择。

假设真的如同珍妮·古道尔爵士所言，人类和其他的物种之间没有清晰的边界，我们应该如何给“人类”这两个字做一个大体上准确、规范的描述呢？

目前在学术上有一个观点是认为，所谓的人类，可以被大体描述为“习惯性直立行走的灵长类”。

企鹅虽然是习惯于直立行走，但是企鹅不属于灵长类。黑猩猩虽然是属于灵长类，但是黑猩猩不习惯直立行走。

而既习惯于直立行走，又属于灵长类的，就是我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