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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蜿蜒，秋雨洒洒落落连日不停歇，山间蟒岭，水雾蒙蒙。我乘小面包班车急匆匆地赶往云雾山镇的水田村，事由是我帮扶的困难户王大根上高中二年级的女儿明年准备报考艺术院校，王大根多次带信要我亲临他家给他女儿当面指点迷津。王大根一家四口人，两个女儿，住在云雾缭绕的山顶上。我下车后，踏着泥泞，沿着土石山路前行，阵阵秋风掠过路边一块块稻田，成熟的谷穗散发出沁人的稻香。路口，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姑娘远远地正冲着我灿烂地微笑。她穿着水红色的紧身衣服，白色的裤子，白鞋子，胖得有些让人着急的体形，在山中显得分外耀眼。“叔叔，我是王大根的女儿。下雨天，稀泥烂滑的，辛苦你了”。我坐在不太宽敞的堂屋内，一边喝茶，一边模拟大学艺术专业的考场，我充当主考官，让王芳芳展示才艺。“老师好，我今天给老师带来一次别开生面的自我介绍。我叫王芳芳，生长在陕南大山中，从小就喜爱文艺。”面前胖乎乎的王芳芳同学开始了又唱又跳，又说又叫的自我介绍，一会儿普通话，一会儿石泉话，一会儿唱汉调二黄，一会儿唱京剧，一会儿舞动着身姿，敛肩、含颏、掩臂，最后她用足尖表演了一段《天鹅湖》芭蕾。这一段好歹结束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忍住了没有笑出声来。模拟大学考官的我，又问了她几个简单的有关音乐、舞蹈方面的基础知识，比如音乐分哪两个大类？音乐的艺术包括哪三个方面？舞蹈艺术的体裁有哪三种？她结结巴巴地回答得很差。我又问王芳芳同学是否有文艺特长？没想到这句话点到了她的心头上，“我为老师准备了一段我自己编排的舞蹈，请老师稍等一下，我准备播放机和伴奏带。”有节奏的音乐响了起来，芳芳随着强劲的节奏剧烈的摇摆她那胖胖的身躯，满屋跑来跑去，跳上跳下，她对节奏把握的较好，她展示的是社交舞蹈，有一段华尔兹，一截探戈，一阵迪斯科，但我终于忍不住地极不严肃地笑场了。我心想，芳芳同学祖辈务农，她报考艺术院校的基本条件差了点。同我一块观看的芳芳的父亲对我介绍说，芳芳小时候体弱多病，激素药吃多了，身体蛮发胖，考其他院校吧，学习成绩又差了点，害怕考不上，报考艺术类的成绩低些，我看还有希望。这时，我适时地打断了芳芳同学的剧烈运动，试探地问道：你知道报考艺术院校专业一年的学费将近两万元？芳芳喘着粗气回答，“我知道的。”“如果你考上了，你学费由来谁给你出呢？”“我姐姐，我姐姐吧，她在县城超市打工，每个月能挣一千多块钱。”好了，我只能点到为止了，我心里头已经有些难受了。看来用教育扶贫，帮助贫困户后代考上大学走出大山，斩断穷根不是那么容易的。“好吧，我最后一个问题，请你用三个镜头来描绘一下你外出打工的姐姐回家过年时，在火车站行李、钱包被偷走的情景。”芳芳沉思了一会，开始了表演，第一个镜头...第二个镜头...，显然她并没有很好的形象思维和运用画面表达含义的能力，我渐渐走神了。终于到了第三个镜头：“姐姐坐在地上，着急地跺脚，急得大哭了起来。”王芳芳的声音似乎十分悲伤了起来，她忽然又改口说，“不，不能，我不能让我姐姐哭，我不能让我姐姐哭啊。”语气中满是焦急和悔恨，我抬头好好看了看她的眼睛，心里十分难受。这样一个妙龄女孩，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朝着一个巨大的失败目标飞奔而来，可她没有艺术天赋和条件，且沉浸其中，自我感觉良好，浑然不觉。十八岁的王芳芳，她的生活里有那么多扇门，我只能悄悄地替她关上这扇门。我对她父亲和芳芳说，重新规划报考目标吧，明年就报综合类的吧，比如幼教，护理，学农专业等，这些专业学费低，出来也好分配，不必要一条路走到黑嘛。现在得抓紧文化课的学习，哪一门功课差找老师补。芳芳听了却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说，我可是从小就爱表演艺术啊！文图/北虢斯基戴新成戴新成，供职于陕西省石泉县广播电视台，资深新闻记者，多篇散文、小小说、新闻报道发表在各级报刊、电视台。本文为戴新成先生授权发表作品，如需转载，请与北虢斯基或者戴新成先生本人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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