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与科学都是人类探索未知世界的重要领域。它们常常被人们看作思维方式的两极,一个偏向感性,另一个偏向理性。然而,有意思的是,两者在各自探索和创新的发展历程中,在遇到瓶颈难以超越的时刻,却总是能想到彼此。艺术与科学之间的对话延续至今,不断奏出时代的强音。舞蹈作为一门古老的艺术样式,与科学也有着百余年的对话。科学拓展了舞蹈的创作空间舞蹈与科学并非形同陌路,在科技层面的合作已有百余年的历史。19世纪末,美国现代舞蹈家洛伊·富勒率先借用舞蹈灯光的投射技术,探究“光与舞”的联系。富勒在舞蹈中总是穿着一身长裙,在光线的配合下,让身上的纱裙变换出舞台上的火、蝴蝶、海浪、花儿等景象。富勒的时代,舞台科技还十分匮乏。她大胆运用灯光的技术,光线让舞蹈充盈着流动、跳跃和梦幻的色彩。从富勒开始,“光”成为舞蹈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除了配合舞台呈现的必要因素之外,舞蹈家借用灯光来切分舞台、营造多重空间、跨越时间隧道等。“光”为无声的舞蹈艺术提供了更多的想象空间。“光影”舞蹈成为一种非常吸引观众的新舞蹈样式。舞蹈家们并不满足于科技对舞蹈的“正向”助力,还不断地尝试着运用科技力量挑战舞蹈的本体极限。中国台湾舞蹈家林怀民在作品《水月》中,将舞者抛向湿滑的水面。舞者需将地上的水溅起涟漪,并反射在悬空的镜子里。在舞蹈中,“镜中的幻象”与“舞台的现实”有机融合。为了营造“镜花水月毕竟总成空”的境界,舞者必须在舞动中保持良好的控制力。因为,也许一声急促的呼吸声,就会破坏现场静谧的画面。水中而舞,对舞者的稳定性提出了不小的挑战。北京当代芭蕾舞团王媛媛的代表作《霾》,也是一部挑战演员身体极限的作品。作品《霾》完全用海绵装置舞台的地面,常人在海绵上行走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让舞者在这样一个完全不确定的空间中舞蹈,既挑战着演员的心理极限,也挑战着演员身体控制和平衡的极限。编导王媛媛希望借此暗示,当人们心中充满阴霾时,生活将举步维艰。法国艺术家YoannBourgeois也做过类似的尝试,其作品“Celuiquitombe”中六位表演者在一块旋转、摇晃、倾斜、上升或下降的舞台上,时而奔跑,时而跳跃,时而拥抱。舞蹈家利用科技的力量改变着舞台的空间,增强了编导表达的语境内涵。舞蹈回馈给科学创新的灵感如果说科技丰富了舞蹈的表现力,舞蹈也回馈给科技不少惊人的灵感。美国雕塑家安东尼·豪因为他的“风力雕塑”被人们称为“风魔先生”。安东尼·豪借用风力驱动技术,传奇般地让钢铁随风起舞。他的代表性作品《巴尼斯之窗》由成百上千个部件组成,原本安静的雕塑在微风助力下,就可以随风起舞。其舞动的方式像多米诺骨牌,也像一尊千手观音在舞蹈。如何让没有生命的机器起舞,中国科学家也在做着这方面的努力。北京交通大学姚燕安教授,在年3月就举办了中国第一个个人艺术科技展“恒易——几何机器人艺术科技展”。她要赋予机器生命,让冰冷的机器也具有审美的品格。几何机器人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智能机器人,通常是三角形、四边形和立方体等形状,具有折叠和缩放能力。让几何形状的机器进行滚动、步行、爬行等动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科学家还在不断地努力尝试。科学家努力让冰冷的机器起舞,作为舞者也应该努力赋予舞蹈界那些无生命体以生命。例如,在舞蹈博物馆中,我们保存着那么多承载着民族记忆的“物品”。如果能够借用人工智能、多媒体等科学技术,建立一个“交互式”的空间,还原博物馆中被存放“物品”的历史空间,将这些远离生命体的“物品”赋予生命。那么,舞蹈博物馆将不再只是尘封的记忆,而是一座可以跨越时空的多维领域。艺术和科学是人类智慧的双翼,两者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探索人类未知的奥秘。李政道曾经讲到,艺术和科学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它们的共同性是人类的创造力。年,首届北京媒体艺术双年展在中央美术学院举办。在这次展览上,德国艺术家比尔·沃恩和路易斯-菲利浦·德摩斯创作的机器人表演的《Inferno(地狱):人机共舞》引人注目。这个作品非常具有创意性,会跳舞的机器被安装在普通观众的身体上。人可以把自己完全交给机器被机器所控制,也可以选择由人去控制机器而舞蹈。在人与机器交互式的舞蹈之中,人们会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人被机器所控制时,是享受其中,还是会心生恐惧?人与机器人是否能够和谐共处?这是当下人类最担忧的问题。未来,当机器人全面录入人类的知识体系时,经过上万年进化的人类大脑,可能会被一个芯片所取代。人类在体会人工智能给我们带来的方便与快捷时,也不断地在担心人的主体意义。艺术与科学牵手舞蹈与科学的合作,不只是在“技术”和“动作”层面的停留,而是共同携手思考人类未来生活的世界。张艺谋导演最新作品《对话寓言》(第三季),是一场最古老艺术与最现代科技的对话。在《花儿·影》片段中,意大利的空中舞蹈表演艺术家ElenaAnnovi,结合无重力装置在空中尝试垂直舞蹈表演。舞蹈家尝试运用科学改变着人体自然运动的方向和规律。同时,舞者身上被安装着特殊的感应装置,多媒体科学艺术家记录着舞者运动的路径。舞者的运动不是孤立的,而是与围绕在她身边的光、影瞬间呼应。整个舞蹈以青海“花儿”为音乐背景,舞蹈家可以摆脱重力起舞,视觉艺术家可以让光影中融入人类的律动。不少艺术家开始思考人类进入高科技时代后的状态。如在第二届北京媒体艺术双年展上,艺术家用艺术品热烈地“讨论着”:你会购买你自己DNA生成的饮料、皮衣和旅游鞋吗?如何安抚一棵会发脾气的植物?人类是否要担负起使“人造生命”幸福的责任?艺术家是否会被机器人取代?面向未来,舞蹈家也要面对“未来的身体”。人类的身体随着历史的进化,越来越灵活高大。但是,人类身体适应自然的能力却在不断退化。我们运用科学力量可以超越重力,垂直起舞。科学也可能替代肢体,帮人类运动。超越了身体语言的舞蹈,又该是什么样子呢?身体运动的极限在科学的帮助下,有无极致?这都是舞蹈家们应该考虑的问题。艺术家需要科学思维,科学家也需要艺术思维。艺术与科学牵手,必将产生无限遐想。(作者单位:北京舞蹈学院人文学院)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作者:武艳获取更多学术资讯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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