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舞蹈者 >> 舞蹈者发展 >> 广飘寻梦的听障演员表演是生命一部分,障碍
在西关永庆坊,《孤单de默剧不孤单》上演。这是一出小人物的饭店打工戏。主角是朱君翔。日夜反复地擦桌、与刻薄老板斗智斗勇、黑夜下的独处和舞蹈梦……黑色幕布前,45平方米左右的表演空间,空气也是表演道具。
一顿一挫,现场的60多位观众总被朱君翔突如其来的“反转”逗乐,笑声是唯一的背景声,片刻后,台下传来耸鼻的声音,紧接着,一片静谧,有的观众被触动了,一如在饭店后厨“偷鸡”跳舞,“不务正业”的打工仔——
都市里的青年谁没点梦想,可是,生活是残酷的。朱君翔——这个大学修读计算机专业,有听力障碍的青年偏偏跑去了当“演员”,试图用梦想养活自己。于是,他从韶关到了天津,从天津到了北京,又从北京来到广州。他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当演员。
这是他寻找答案的第8年。
所有人都觉得“传奇”,其实更多是孤独
随和,清爽。如今在广州的朱君翔时刻给人一种透彻感。过去数年,他去过北京的南锣鼓巷、广州的大剧院、重庆长嘉汇国际戏剧节、乌镇戏剧节,一次次向公众表演舞蹈戏剧,表现力突出,因此拿了不少新人奖。
“非科班出身”“听力障碍”等标签给表演之路增添了“传奇”色彩。然而,年的第一场演出,他选择在西关一个小剧场讲述的故事是:小人物在餐厅里打工,常偷闲踢踏舞步,深夜,噩梦袭来——看不见的墙把他即将压扁。
迷茫、孤独、倍受排挤和笑话,依然很努力。墙是生活和梦想的落差,每个人都在孤独地承受着,这在他追逐戏剧的路上早已习以为常。朱君翔觉得,“繁华城市,每个人都在自言自语,表演着默剧,追梦是孤独的。”
这也是朱君翔此前多年的人生映射。别人以为的“励志”,其实带来的是“孤独”,在最初都与表演所要的“表现力”相去甚远。因为无法通过口语交流,更多听障青年在各种因素的引导下,选择了更简单,更安全的生活方式和职业生涯。
而戏剧表演的路,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危险”的。去过许多地方表演,拿过一些小荣誉,这些都不足以支撑朱君翔成为一名专业表演者。表演艺术是个庞大的世界,可以把“表演”当成全职工作的人少之又少,没有人能确保自己获得覆盖生活开销的稳定收入。
有时,朱君翔也在苦恼这件事情。
听障隔绝了人与人,表演搭起新的桥梁
朱君翔平时都在打手语,和许多听障人士一样,说话并非他的强项。7岁那年,他因药物副作用失去听力。初中,一次与同学在公园里遇到一群高中生跳舞,朱君翔发现,这是可以寄托自己情感的世界。
朱君翔父亲为此买了许多舞蹈光盘,他天天看,天天学。后来,在天津理工大学聋人工学院计算机专业就读,他加入了一舞蹈社团,平时把迷你音箱攥在手里,靠震动感受音乐节奏。跟大家一起跳舞,成了最自豪的事。
舞蹈社社长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不管是集体排练,还是个人练习,他(朱君翔)特别认真,节奏感很好。”而对朱君翔而言,表演像一座桥梁,连接了世界,“障碍”撕掉了许多人生的可能性,而“舞蹈”又把这些可能性填补了回来。
社团里,很多动作都是跟着视频学,然后互相传授。朱君翔循环仿佛地模仿、感受,日复一日地累积舞感,动作一天天地自然伸展,传递的情感也一天天增加,逐渐就有了登上舞台的冲动,要在万人面前,把每一个舞步都踏在节奏上。
朱君翔有颗不安分的心:年7月,参加《康王舞动中国》夺得天津赛区冠军,在北京盛典上荣获“最受媒体欢迎奖”。年12月,参加首都高校“风采之星”,表演舞蹈“小木偶的天空”,获得“最具舞台精神奖”。
这时的朱君翔,一飞冲天。
象牙塔里的梦很好,但只有这点还不够
不少舞蹈爱好者看到朱君翔的表演,开始讨论这个“新人”。有人在网上说,“完全不会意识到他听不到”;还有人说,“在音乐中他扮演了一个被扯线拉动的玩偶,略带伤感的poping曲调,与轻快的舞姿开朗的笑容相融合”。
那一段时间,是朱君翔人生的第一段高光时刻。但高光很快便随着大学毕业结束。朱君翔还记得,毕业那年从事了一段时间商务工作,“怎么也坐不住,觉得不可能坐在办公室度过余生。”年,他辞了职,想去表演。
年10月,听说北京有一场舞蹈活动——音乐剧《墨海》招募演员,他立马提着行李,从天津去到北京,“音乐剧跟舞蹈又有点不一样,但我会模仿。”初生牛犊不怕虎,朱君翔一腔热情打动了面试官。
梦终于实现了?很快,朱君翔发现这不过是一次偶然。为了在北京维持生活开支,他要洗车和剪辑视频,偶尔争取到演出通告。他开始把重心放到戏剧表演上,“它更能向别人表达我内心的情感”。在朋友的引荐下,朱君翔开始向一位青年导演学习。
这是一个枯燥的过程。从理论、模仿,到创作、排演,他乐在其中,也凭一些默剧作品获了点奖。但残酷的现实是,磨了三年,“表演”这一行当在北京过于激烈,面试三十次才抢到一次机会,非科班出身的他很难在其中找到既能生活也能维持演出的可能性。
朱君翔决定离开,在其它地方另寻出路。
在广州开启新征程,做独一无二的自己
“我出生在广东,最终也要回到广东;回来的话,第一选择就是广州。”朱君翔说,广州本土戏剧发展很好,唯独没有默剧,“这是一个开发的机会,也是一个挑战。”年,他便在广州成立了“朱爷默剧”。
更多时候,他给自己找了好多正职工作维持基本的生活开支,“做过微商、短视频演员,反反复复,唯独不变的就是创作。”朱君翔觉得,只要做下去,一定会走进广州的戏剧圈,走进大众圈,至少慢慢有人知道广州有一家而且唯一一家专注做默剧的工作室。
朱君翔不认识广州的表演圈,在朋友引荐下,才在广州大剧院舞蹈默剧《梦境》;而平时,则开展小型互动工作坊,“用肢体默剧来带大家用肢体说话,表达释放自己平时的情绪压力或者不愿意说的话,各行各业的人通过这种方式,实现一种治愈。”
“肢体默剧艺术结合了舞蹈和无实物表演,平凡生活中的细节都可以用幽默的喜剧元素表现。”他说,一个原创作品从创作、编剧,到排练,完成可能需要几个月或更长。有时,他一个人连夜修改剧本,自认为成本高出了结果,却又觉得为了戏剧,值得。
如今,他的收入依旧不稳定。但朱君翔觉得,“每一场都要尽全力去演好,每一场都要进步。”他挺满意年的首场演出:《孤单的默剧不孤独》。在他的世界,无论是谁追梦,即便下定决心,过程依然注定坎坷,这从来不是气馁的理由,有才华,一定能走出来。
“我计划办肢体默剧培训班,开发儿童戏剧,将快乐传递给更多人。”他对近期满是期待。
广州日报全媒体文字记者苏赞杨欣广州日报全媒体视频记者杨欣广州日报全媒体图片记者莫伟浓广州日报全媒体编辑梁意聆